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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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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隨著拍賣師的激動聲音, 全場一瞬間都陷入詭異的沈默。

雖說拍品雖說是範敬軒親手做的,其料子也都是真品,但這在古董圈子裏著實算不上什麽, 就算有收藏價值, 也要等上個幾百年,經過時間的沈澱, 這件仿品才會變成真品。

說白了,它也只是一件仿品,一個普通的瓶子。

縱然範敬軒身份擺在這裏, 它也只是一件價值稍高的工藝品。

只因其做工精致的緣故,再加上制作它的人是範敬軒,導致眾人不禁多看上幾眼, 畢竟是大佬的手工,若是能以幾百萬的價格拍下來, 賣範敬軒一個人情也好,這人脈關系也算是能從這裏搭上了。

花幾百萬結識範老那樣的人物,屬實不虧。

然而……

一路叫價到一個億, 的確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。

而且擡高這件拍品價格的三人, 身份顯然也都不容小覷。

京城江家的江旭陽,港城林家的四小姐林雁白, 以及——

那位傳聞中手腕強勢, 在商場上無往不利, 憑一己之力讓科興商業地產分公司轉虧為盈的秦家三小姐, 秦清霧。

一時間,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場中那三人身上。

最引人註目的, 還要數秦清霧。

拍賣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。

“秦清霧小姐出價一個億。”拍賣師激動的聲音響徹全場:“還有更高的嗎?”

不遠處, 林雁白沈默了一會兒, 她把手中的競拍牌丟給身旁的王光澤。

“您不拍了?”王光澤把她的競價牌拿在手裏,疑惑的問:“目前我們手上的資金其實還……”

“沒必要拍了。”林雁白笑笑,低聲對王光澤道:“她當眾打壓江旭陽,我屬實沒必要摻和。”

“打壓江旭陽?她自己出錢打壓人嗎?這買賣不劃算吧……”王光澤楞了會兒,又問:“她不是為了沈知言出頭的嗎?”

“或許吧……”林雁白沈吟片刻,她想到什麽,又道:“若是江旭陽沒舉牌,興許她還真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啊?”王光澤有點聽不明白,他皺了皺眉頭,又道:“可若是您現在退出,林家的面子怕是不好看?林老先生那邊……”

“那爺爺不高興,我又能怎麽辦?”林雁白輕嘆一聲,無奈道:“我又不能學江旭陽,打腫臉充胖子。”

王光澤:……

王光澤反應過來,不禁笑道:“倒也是,江旭陽最近在自己折騰生意,確實沒那麽多現金,偏偏他還非要為了面子爭上一爭,確實有些無腦了。”

林雁白沒說話。

此時,拍賣師望向江旭陽,再度開口:“還有高於一個億的嗎?”

全場瞬間鴉雀無聲,心思各異。

拍賣師刻意問江旭陽要不要加價,讓江旭陽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。

秦清霧擡到一個億,無異於在當眾在打他的臉。

秦雪檸皺了皺眉頭,柔聲提醒他道:“不如算了,你幹脆讓給姐姐吧,我覺得她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來。”

他若是這時候不再舉牌,就意味著在滄江所有名流們的眼中,他被秦清霧徹底壓了一頭。失了面子不說,同時還在向外界傳達一個信號,他這個京城江家的繼承人,有名無實,若是連一個億資金都拿不出來,又算是哪門子的繼承人?

事實上,他確實出不起。

秦望山把秦清霧當做和他們江家的聯姻工具,他江旭陽又何嘗不是江家的聯姻工具?

江家其他的子弟,都有父母和家族的庇護,名下不動產眾多,小小年紀便被家族放到名下眾多資產,而他則因為母親吳素華的出軌,表面上備受家族重視,實際上卻早已經失去了一切資格,他永遠都會被江家排除在外。

這麽多年過去,也唯有小姑姑江微雨真心站在他這邊。

實際上,他爺爺江永善也好,江北秦家的秦望山也好,這兩個老東西就是兩只老狐貍,各懷心思。

若不是元誼地產的忽然出現,讓兩家不得不一致對外,江秦兩家的聯姻本來就是一場算計。

等到了將來,他和秦清霧完婚之後,江秦兩家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,一方必定會被另一方所吞並。

然而在場名流眾多,他此時又早已經騎虎難下。

江旭陽咬了咬牙,他甩開秦雪檸的手,舉牌:“一億兩千萬!”

沈知言見狀,她偏頭去看秦清霧。

以她對秦清霧的了解,她覺得對方雖然不差錢,但絕對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,一億這樣的數字紮一聽挺唬人的,但是仔細一想——

那也確實是很唬人……

沈知言心情微妙。

她偏過頭,再一次對秦清霧認真開口:“我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瓶子,也沒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。若是兩千萬以內,你如果為我拍下,我尚且能立刻還你,可……就是,秦清霧,我表達的應該很清楚吧?”

秦清霧擡眸看她一眼。

打量了片刻,才緩聲道:“嗯,很清楚。”

沈知言松了一口氣。

笑著點頭:“那就好。”

誰知下一刻。

秦清霧神色自若,淡聲開口:“一億五千萬。”

沈知言:……?

不愧是秦三小姐。

有錢,任性。

隨著她話音落下,場中已經有不少人驚呼出聲。

拍賣師因為太過緊張,心跳狂飆瞬間,他望向江旭陽的方向,問道:“秦清霧小姐出價一億五千萬,江先生要放棄了嗎?”

他這番話,刻意用了語言技巧。

畢竟在場的拍品,價格拍的越高,拍賣師的提成也便越高。

如今已經叫到了一億五千萬,這在私人拍賣會極為少見,甚至是他近半年前所經手拍品的最高價格。

若是有個倒黴蛋在,他完全不介意再鼓動著價格繼續往上提上一番——

他刻意用語言去激那位江家小少爺:“江先生若是無異議,那麽這件拍品便屬於——”

果不其然。

下一刻。

江旭陽惡狠狠的喊出聲來:“兩億!”

他話音一落,全場震驚的視線紛紛落向他。

拍賣師語氣激動的開口:“江旭陽先生出價兩個億!”

他立刻望向秦清霧,問出了和江旭陽類似的話:“江先生出價兩個億,秦小姐要放棄嗎?”

一時間,氣氛瞬間凝重,全場眾人屏住呼吸。

所有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望向秦清霧。

——這可是兩個億。

若是再往上加……

以這兩個人不死不休的架勢,難不成今晚要破十億?

神仙打架的局面,真是見所未見。

到了現在還有誰能記得,這場生日慈善拍賣的主角是江馳玉?

秦清霧絲毫不在意周遭的打量視線,她神色自若,精致纖細的手指只輕握著競價牌,動作慢條斯理,一舉一動盡是優雅從容。

所有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,仔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。

然而秦清霧卻久久不肯舉牌。

秦雪檸見狀,驟然站起身來,卻又刻意維持著世家小姐的儀態,緩步走向秦清霧的方向。

秦雪檸走到近前,她刻意忽略掉了秦清霧身側的沈知言,冷冷喊她:“秦清霧,你適可而止。”

秦清霧眉梢微挑,打量她一眼。

玩味的語氣開口:“哦?”

“這件拍品是範敬軒範老的大作,對你而言,範老是你老師,想必你也不差範老這一件藏品。”秦雪檸故意冷笑著看她,譏諷道:“那你為什麽不肯割愛讓我?就連一個普通的瓶子,也要非和我這個做妹妹的爭嗎?”

她已經打定了主意,要激的秦清霧繼續擡價。

之後她便讓江旭陽放棄競價,到時候秦清霧便會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破瓶子,付出兩個多億。

她倒是很想知道,秦清霧這兩個億從哪裏來。

秦清霧聞言,尚未表態。

沈知言微微一怔。

秦雪檸這表情語氣,顯然是故意的……

想到此,她歪過頭,望向秦清霧。

“我覺得……”她一邊對秦清霧打眼色,一邊笑著說道:“秦四小姐說的有道理,你不覺得嗎?”

秦清霧的視線輕擡,落在她緊張兮兮的表情上。

從她的角度看去,沈知言白皙的臉頰已然泛紅,似乎是生怕她看不出來她的暗示一樣。

秦清霧不緊不慢的收回視線。

語氣含著笑意問她:“有道理嗎?”

“有道理。”沈知言煞有介事地點頭,解釋道:“秦四小姐這話就是在說,你如果繼續爭下去,就說明你小氣,你在斤斤計較,哪怕是個瓶子都要和妹妹搶,你又不是這樣的人,幹脆別拍了。”

秦清霧思索片刻。

隨後,她輕點了點頭,似乎真的被沈知言說服了。

秦雪檸楞了下:“你——”

秦清霧放下競拍牌的同時,她望向拍賣師的方向,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:“即是如此,那便算了吧。”

“……?”

秦雪檸臉色驟然一僵。

算了?

什麽算了?

就連後方的江旭陽表情也驟然錯愕。

與此同時,周圍的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放大。

“算了?這就算了?”

“什麽算了……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麽?”

“我怎麽有點覺得,是秦三故意在耍江旭陽……”

“自信點,把有點去掉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秦三應該沒這意思吧?”

“我倒是覺得,是秦雪檸那幾句暗搓搓的挑釁,才讓秦三改主意的吧?”

“笑死我了,傳聞秦雪檸這人特別喜歡玩低級宮鬥,我還不信來著。”

“今天算是長見識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拍賣師立刻反應過來。

林雁白早已經放棄競價,而秦清霧到了此刻也放棄了。

那麽最後一個叫價的,便是出價兩個億的江旭陽。

而此刻,江旭陽臉色鐵青,正恨恨的咬著牙,死死盯著走回來的秦雪檸。

拍賣師生怕江旭陽反悔,他連忙去落槌。

一拍,二拍,三拍。

“成交!”

“恭喜江旭陽先生,捐出的兩億慈善善款!”

一時間,全場掌聲雷動,紛紛恭賀江旭陽。

然而江旭陽卻臉色鐵青,他冷著臉望向秦雪檸,不發一語。

秦雪檸一臉蒼白,她看向江旭陽解釋:“我真的沒想到……”

“閉嘴!”江旭陽冷冷望了她半晌,說:“我送你的那輛勞斯萊斯,明天我讓人去取。”

“……”

秦雪檸深吸了一口氣,她正要拒絕。

但見江旭陽臉色不善,也只能軟下了語氣,委屈開口:“好……不用你讓人取,我給你送回來。”

江旭陽仍在氣頭上,楞是沒吭聲。

接下來的幾十件藏品價格都不過千萬,紛紛被賓客們舉牌拍下。

沈知言興致缺缺,她對這些藏品不是很感興趣。

後面一連幾件拍品價格都被人拍到八九百萬,在叫價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候,江旭陽和秦雪檸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離席,等沈知言再扭頭看過去的時候,那邊早已經沒人了。

沈知言打了個哈欠,她實在覺得無聊。

但接下來等到幾件壓軸拍品被端上來的時候,秦清霧卻又連連舉牌,沈知言頓時又不覺得困了。

最貴的那件光是起拍價就六千萬,因為其本身的收藏價值極高,所以場內眾人又一陣角逐,一路擡價到了最後,只剩了秦清霧和林雁白在爭。

最終成交錘落下,那件拍品被秦清霧以一億四千萬的價格拍下。

接著便是下一件拍品被端上來,拍賣師開始認真介紹。

恰在這時候,就聽林雁白壓低了聲音喊她:“沈小姐,出去嗎?”

沈知言遲疑的望向秦清霧:“那一起嗎?”

“方才老師發來消息,讓我幫忙拍幾件東西。”秦清霧解釋完,含笑望著她道:“你若是覺得無聊,先出去休息,等結束我去找你。”

沈知言點了點頭,這才站起身來。

她隨著林雁白一路走出去,來到走廊,林雁白在前方邁開步子,一路帶著她去找電梯。

直到二人上了電梯,林雁白才開口道:“裏面悶死了。”

沈知言應聲:“確實。”她又問:“林小姐不繼續拍了嗎?”

林雁白無奈聳聳肩,嘆氣道:“我倒是想拍下去,奈何秦三小姐不給機會。”

沈知言想到秦清霧拍下的那件一億四千萬的拍品時,似乎情緒都未曾波動一下,她頓時覺得林雁白說的有道理。

電梯一路向下,來到三樓。

林雁白率先下了電梯,沈知言立刻跟上。

和其他樓層不同,隨著電梯門的敞開,沈知言只覺得眼前是個極為寬敞的空間,燈光明亮,而整個三層錯落有致的陳列著書架,書架上滿是琳瑯滿目的書籍。

乍一看,一整個三樓倒是更像一個小型的私人圖書館。

林雁白一路向前走,她來到一個書架前,拿下一本小說來,掀開了第一頁,從頭開始讀。

沈知言站在她身後,面對著一整排書架。

打量了半晌,找了一本講國家地理的書來看,整個三樓十分安靜,沈知言剛從拍賣會場出來,難得能享受這片刻的寧靜。

她看了一會兒,給秦清霧發了條消息:[我在三樓看書。]

秦清霧回她:[知道了。]

沈知言靜靜的看書,過了有將近十分鐘,她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笑聲:“落子無悔,老範,你可別想耍賴。”

“我可沒有,別冤枉我。”另一老者笑道:“是你趁著我喝茶,動棋盤了吧?”

沈知言微微一怔,聲音的源頭是來自正前方,她的視線被一排排的書架擋住,並不能看清前方的兩人模樣,只能隱隱約約辨別出是兩個老者,似乎在一邊喝茶,一邊下棋。

沈知言詫異的問林雁白:“這裏還有別人?”

“啊……”林雁白顯然也沒料到,解釋說:“我以為我爺爺和範老已經離開了,沒想到竟然還在這裏。”

沈知言遲疑道:“那我們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好?”

林雁白喉嚨吞咽了一下,慌亂點頭:“是不好,不如我們先——”

“我說。”一老者開口,樂呵呵問道:“怎麽回事兒?是誰在那裏?”

另一人淡聲開口,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壓:“出來。”

林雁白和沈知言對視一眼,只能放下手裏的書,緩步穿過那一排排書架旁邊的走道,向前方慢吞吞的走去。

沈知言不緊不慢的跟在林雁白的身後,穿過書架,前方是被書架圍出來的圓形空地。

空地上被搭起來一個臺子,三冊都是屏風,屏風上畫著潑墨風格的山水畫,而中間則放置著一張四方桌,四方桌周圍放置著圓形木質小凳。

兩位老人相對而坐,桌上擺放著圍棋的棋盤,這二人顯然是在對弈。

坐在北側的老者身著唐裝,在莊園外,沈知言已經見過,是範老範敬軒。

而坐在範敬軒對面的人,一身灰色西裝,年紀顯然比範敬軒還要大上一二十歲的樣子,身形瘦弱,個子也稍矮一些,枯瘦的臉上只一雙眼睛尚算有神。

沈知言眸光下滑。

視線不自覺的落到棋盤上。

此時,範敬軒的白字已經被老者的黑子殺得丟盔棄甲,早已經有了敗勢。

這樣的局面很難扭轉,沈知言看了半晌,站在範敬軒的立場上,楞是找不到破局之法。

她蹙起眉頭,在整盤棋上觀望著。

下一刻,當她看向某個位置時,她又瞬間眼前一亮。

林雁白恭敬的彎下腰,對二人打招呼:“爺爺——範伯伯好。”

她立刻出聲解釋:“我和我朋友來這裏看會兒書,不是有意打擾二位的。”

林甫臣淡淡的目光掃向她,冷聲罵道:“滾出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林雁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,連連點頭:“是,爺爺,我馬上就走。”

範敬軒看看林甫臣,又看看被他嚇得打了哆嗦的林雁白,樂呵呵勸道:“你對這孩子怎麽這般嚴厲?都被你嚇成什麽樣兒了?”

林甫臣瞇了瞇眼,去看林雁白。

林雁白連忙對範敬軒笑笑,主動解釋:“沒有,是我貿然闖進來,打擾了您二位的雅致。”

範敬軒擺擺手,笑罵道:“什麽雅致不雅致的?想在我這看書就盡管看去,別管你爺爺說什麽,這書房不就是給人看書的麽!”

林雁白小心翼翼的望向林甫臣。

林甫臣冷哼一聲:“還不謝謝範老?”

“是……”林雁白連忙看向範敬軒,笑道:“多謝範伯伯。”

範敬軒無奈,他沒好氣的看了林甫臣一眼:“我說,好端端的孩子,都被你逼成什麽樣了?”

範敬軒說完,又扭頭去看沈知言。

而沈知言的目光,此時正緊張兮兮的盯著棋盤。

林甫臣手持黑子,在棋盤上落下一子。

沈知言登時眼前一亮,她等的就是對方這一招!

一子錯,林甫臣便會滿盤皆輸。

範敬軒輕咳了一聲,笑著打量著她:“這麽入神,也會下棋?”

沈知言微怔,回過神來,望向範敬軒,以對待長輩的態度笑道:“老先生好,我就會一點,外行罷了。”

“還挺謙虛的。”範敬軒樂呵呵笑了聲,想起她剛才的表情,便站起身來,對沈知言道:“你和雁白下吧,我和老林頭下了半天了,剩下的讓你們來。”

沈知言微微一楞。

她下意識問道:“這,合適嗎?”

“有什麽不合適的。”範敬軒拍了拍她的肩,老小孩一樣的眨眨眼:“年輕人,我看好你。”

沈知言:……

無奈之下,她只能代替範敬軒,坐在了他原本的座位上。

林甫臣聽範敬軒這麽說了,也便把位置讓開,冷著臉示意林雁白坐下去。

林雁白坐下以後,林甫臣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肩上,冷聲提醒:“好好下。”

林雁白怔了怔,片刻後,她眸子裏變得認真許多,正色應道: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

“沈小姐。”林雁白望向沈知言,開口提醒:“該你落子了。”

沈知言擡手拿了一顆白子,手持棋子,落向棋盤。

她落下這顆棋子後,林雁白楞了一會兒,原本整盤棋優勢全在她這邊,可隨著沈知言這顆棋子落下,轉瞬間局勢逆轉。

雖不至於讓黑子立刻處在下風,但黑子的優勢早已不在,兩方變得旗鼓相當。

林甫臣臉色變得格外難看,他冷聲催促林雁白:“落子啊。”

林雁白手裏握著黑子,聞言一哆嗦,那顆棋子陡然掉在了棋盤上,她眼中有些慌亂的去看沈知言。

沈知言頓了頓,笑道:“沒事兒,我們下著玩而已,不講究落子無悔那一套,你收回去重新下。”

林雁白感激的笑笑,剛要伸手。

哪知林甫臣皺了皺眉頭,冷聲問她:“旁人施舍你恩惠,你便這樣接受了?”

林雁白一楞。

她的手僵在半空,一時間進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
沈知言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這林老爺子的發言,是不是想讓所有人都尷尬啊?

什麽叫施舍的恩惠……

一盤棋而已,這麽認真做什麽?

而且,他怎麽這麽針對林雁白?

範老站出來笑著打圓場:“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,繼續吧。”

範老說著,在沈知言眼前的桌上輕輕點了三下。

沈知言擡眼望去,範老正瞇著眼笑看著她。

沈知言眨了眨眼,輕輕點了下頭。

範老眼裏的笑意逐漸擴大,似乎對她極為滿意。

得了範敬軒的授意,沈知言接下來看似是在十分認真的落子,和林雁白的對局逐漸陷入焦灼,實際上頻頻放水,露出破綻。

到了最後,她果不其然的輸給了林雁白。

林雁白贏了沈知言,她眼中從起先的猶豫,到最後逐漸染上了一抹亮色,隨後去看林甫臣,似乎試圖想要在老人家的眼中看出幾分欣賞之色。

然而卻什麽都沒有。

就算是哪怕她贏了,這一切也是理所當然,她原本就應該做到的。

林雁白眼中的光芒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。

相比之下,範老對沈知言卻是愈發滿意,他親自為沈知言倒了一杯茶,遞給她,笑著問道:“小丫頭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沈知言雙手接過茶,禮貌笑答:“沈知言。”

範老問她:“你是還在念書,還是在公司做事了?”

眼前的年輕人看起來進退有據,又極為禮貌懂事,方才他只是稍加暗示,對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。

這樣聰明的年輕人,他著實忍不住喜歡。

大有好感之餘,話便問的多了些。

再加上對方縱然有意放水,但在對局的過程中,卻絲毫讓人看不出來,水平著實高超。

這樣會下棋的人,他難免愛才。

“已經工作了。”沈知言笑笑,回答道:“都畢業好久了。”

範老笑著問:“是在哪家公司?”

“潭石影視。”

“哦,你家中也是做影視行業的。”範老笑著說:“你這個年紀,倒還真是年輕有為啊。”

“您過獎了,”頓了頓,沈知言面露苦澀:“公司中很多事我都剛接觸,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……跟您說實話吧,對於公司裏的事兒,我偶爾還挺吃力的。”

“還挺實在的。”範老被她這坦白的語氣逗笑了,頓時樂呵呵笑道:“你為我下了這盤棋,我倒是沒什麽好報答你的。”

沈知言連忙說:“您客氣了。”

“你既然說生意吃力……我有個弟子。”範老熱情的開了口:“她倒是對生意上的事兒極為擅長,日後你若是有什麽不懂的,便盡管去問她。”

沈知言微怔:“您的弟子是……”

林雁白欲言又止:“範伯伯,其實根本沒必要,沈小姐和秦——”

恰在此時。

範老目光望向沈知言身旁的不遠處,笑著招手道:“清霧,快過來,我為你收了個徒弟,你來看看喜不喜歡。”

沈知言:……

她就知道,會是這個結果。

她轉過頭,秦清霧已經緩步走上前,桌前就四個位置,沈知言站起身來,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。

秦清霧卻沒坐,只站在她身側的位置。

她側過身,先是對範敬軒淺笑著打招呼:“老師。”

範敬軒樂呵呵的應了:“嗯。”

秦清霧又禮貌頷首,望向林甫臣:“林老先生好。”

林甫臣目光覆雜的落在她臉上,隨後他嘆了口氣,又看看身旁的林雁白,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終究什麽都沒說,只點了點頭。

沈知言見她手裏拿著幾張紙,而胳膊上挽著一個黑色的香包,便推測她手裏拿著的是幾件拍品的確認書。

秦清霧把那幾頁紙交給範敬軒,範敬軒隨意的接過來。

秦清霧視線稍移,望向沈知言。

她若有所思的望著她,疑惑問道:“說吧,你是怎麽哄得老師這麽高興,讓你成為我弟子的?”

沈知言被她問的一楞。

她猜測秦清霧似乎是要離開了,正好,她也想回去了。

如果秦清霧要離開這兒,她可以和她一道去停車場。

想到此,便試探問道:“你是不是要走了?不然我路上和你解釋?”

範敬軒琢磨了會兒,以為他擅作主張,惹得對方不高興了。

便樂呵呵勸道:“你若是不同意,就此作罷,我來收她便好。”

秦清霧長睫微垂,莫名的視線落在沈知言的眼睛上。

片刻後,她慢條斯理地,以慢悠悠的語調問她:“怎麽?還不喊老師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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